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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越





  马车上,一路无话。

  萧远好像毫不顾忌那个姑娘的名节,直接把她塞进马车里,驶向丞相府。

  唐聿来时和萧远同承一辆马车,回时自然也要一起。三人同乘不免有些拥挤,但唐聿就好像没长眼睛一样,自顾自地挤了进来,一屁股坐进萧远和含霜中间,绝口不提让自家车夫来接的茬。

  车里气氛压抑,萧远没有说话,含霜自不会先开口,唐聿本来憋着一股气,等到了丞相府早变成了满腹狐疑。

  要说那女子是萧远逃跑的情人,倒也不像。萧远在车上坐得正直,目不斜视,唐聿甚至还隐隐觉出他有几分拘谨。那女子坐在靠窗的角落,没有垂泪,只是看向虚空的前方,时而蹙眉,若有所思。

  萧府到了。

  萧远下车后吩咐门房拿来小凳,让含霜踩着下来,萧远没有借机搀扶,而是老老实实地立在一旁。

  一路上闭目养神,萧远显然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。

  “唐领军还不走吗?天晚了,早点回府休息吧。”萧远下了逐客令。

  “府上厨子回老家了,我回去冷锅冷灶的,萧大人赏我口饭吧。”唐聿索性不要脸了。

  萧远看了他片刻,想不通这人是怎么大言不惭地说出回府没饭吃的,但唐聿就是这样,他想干什么哪怕撒泼打滚也要干成,萧远也没法子。

  萧远不是不明白,唐聿是好奇含霜的身世,和他们两人的过往。按道理,萧远应该把含霜的消息严防死守,因为她牵扯一段触目惊心的往事。

  然而,纸包不住火,萧远潜意识中清楚,迟早有东窗事发的那天,事到临头,他不一定还有能力,护住他身边的人。而唐聿,身负皇恩,只要他还姓唐,就轻易出不了大事,到时候萧远恐怕还要仰仗他照拂。

  这一年间,萧远逐渐发现唐聿活得通透,很多事物一点即透,或许是个可造之才。萧远还有许多事要做,也许做不完了,他希望唐聿能够帮他走下去。

  这样想着,含霜的事,告诉唐聿也无妨,若能靠着坦诚为将来争取更多的情分,萧远觉得值得。

  脑中转过这么多心思,实际上不过一瞬,萧远好像只是愣了一下,旋即答应了唐聿无礼的要求。

  唐聿噙着笑意跳下马车,像个胜利者一样跨进丞相府的大门。

  含霜看起来是第一次进丞相府,府里的亭台水榭全都不熟,萧远引着她步入饭厅,一路上她虽然克制,但还是忍不住四下里张望。

  今日出门,萧远没让侍卫逐风跟着,留他在府上不知道忙些什么,走过前院的花坛,唐聿看见逐风正拿着大剪刀修建枝桠。见到这一行人,逐风愣在原地。

  他张了张嘴,似乎想喊什么,却不知有何顾及,一个闪身躲在了假山后面。

  含霜没看见他。

  唐聿走在含霜前面,有意展示自己对萧远家熟门熟路,还见缝插针地给含霜讲府上这片花草那处亭台都有什么典故。

  萧远没有制止唐聿的聒噪,让唐聿很受用,虽然他讲话的对象,并没有分给他一个眼神。

  饭厅。

  府上厨子似乎不知有客来访,还是像往常一样上了些清淡菜品,萧远喜清淡,平时一盘白灼河鲜足以让他满足。

  食不言。

  含霜虽然穿着粗布衣服,却坐姿优雅,一举一动都透着极好的教养,一顿饭吃完,唐聿竟没有听见一声杯盘碗碟的碰撞声。

  “你且暂在府上住几日,我差人帮你置办行装,休整好后立即回去。”啜了一口养身茶,看着含霜温声道。

  “回去?”含霜像听到了个笑话。“我回哪儿去?”

  “国破家亡,你让我回哪去……”一句话没说完,含霜已语带哽咽。

  她的声音软绵绵的,带着奇怪而熟悉的腔调,像是清晨弥漫的水雾,人却看上去极为刚强。

  是的,刚强。哪怕眼眶红了也不曾弯下挺直的脊背,被大周权势最盛的男人强迫也不曾露出一丝软弱。

  “冒昧问一句,含霜小姐是何方人士?”唐聿问。

  含霜闻声,看了唐聿一眼,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微不可及的厌恶。

  萧远没有说话,含霜昂起了头,像名门贵女一样,说:“南越,禺都。”

  唐聿心下大骇,没想到这个女子竟然来自南越都城,怪不得唐聿觉得她说话的腔调不同,原来她根本不是大周人士!

  可是,萧远同她似乎有着亲密而复杂的过往,这个含霜看上去是第一次踏足大周,那么,萧远是何时与南越有如此深入的牵扯?

  从前被唐聿忽略的无数细节潮水般涌上来,转眼间淹没了唐聿的思维。

  萧远爱用京中未曾见过的熏香,萧远爱穿南边远道而来的楚锦苏绣,萧远烹茶的姿态自带不同流俗的风流,萧远饮食清淡,唯独对河鲜和南货格外偏爱,萧远府上常备南越风味的各色小食,甚至今日同乘的马车上,唐聿也曾见过号称南越独有的酸浆梅……

  唐聿一直以为是萧远身上带着南边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风流,就像氤氲的水汽,这样看来,与这个含霜简直如出一辙!

  萧远,他可能根本就是南越人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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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关于萧远的身世,我前面一直有埋伏笔哦,大家可能都看出来了吧,所以他到底是不是南越人呢?下一章揭秘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