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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4章白玉魂骨8(1 / 2)





  窗户开了,正当红色风信子随风摇曳,罗修走进房间,关上窗户,木窗子咯嗞一声,他回了头担心吵醒她。

  两个小时的时间,她已经在《百怪通鉴》的空间呆了整整两个小时,即一个时辰。抬头看,那一注安魂紫藤香快要燃尽,乳白的香线层层飞舞,自窗户那一丝小缝隙飞出。

  聂儿从来不知道,房间里的花每天都会变化,今天是红色风信子,昨天是鸽笼兰,再往前有矢车菊、桔梗、玫红蔷薇……

  红色风信子,不留痕迹的爱。

  鸽笼兰,等离人回眸一笑。

  桔梗,绝望的喜欢。

  ……

  他种了很多花花草草,闲下来甚至会给每一株植物起名字,小聂儿,小耳朵,小囝囝……

  她就快醒了,约莫半个时辰后。

  罗修手肘撑住上半身,安安静静地观赏她,就像观赏园子里那棵好不容易救活的银边梨花树,她也是他的银边梨花树。

  聂儿双手交叉,颇有节奏的呼吸会叫人错认她正在安歇,突然,她哭了,一滴晶莹的眼泪打在枕边,碎了几瓣。罗修轻轻为她抚平眉头,单膝跪在她身边,吮去她余下的泪珠,她哭得这样难过,哭得这样无奈。

  如果她醒了,她会明白这一切就只是一场梦,那些人只是她梦中的过客,没有人会为了一场不切实际的梦境持续悲伤。

  一会儿她醒来,正好可以吃上晚饭,或许他应该做点甜食给她。

  亢庄园道陌交错,空间交叠,一不小心就会走错,这里不像一个园子,像一个不见天日的迷宫。

  华年叫来卿酒,告诉他罗修召见,速速回园,等他急慌慌赶回,却只见到罗修正在做草莓蛋糕,他一猜就是给她的,罗修这样的贴心,要是依净看见,说不准疑心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。

  他走近问罗修:“你有事找我?”

  罗修没有回答,只顾着拿手里的勺子划开草莓,轻手轻脚取出嫩肉,殷红的果汁滴滴答答打湿了他的手指,卿酒这才发觉他脱下了戒指,没有戒指,他就没有了勾陈的力量,这多么可笑,这样一个高高在上的人,没了手指上那个戒指竟就成了个废人,这样一看,他和普通人也没有什么差别。

  正胡乱想,恍惚一瞬,一个尖锐的利器刺进他胸前,当即痛得无法呼吸,他低头,那把用来剜果肉的长勺此刻就狠狠插进了他心脏中间。

  罗修利落拔出细长的勺子,不咸不淡地说,“你去见了依净?”

  卿酒只能小口喘气,“是。”

  “说了不该说的话吗?”

  “没有。”

  “她问你聂儿的情况,你怎么回答她?”

  “我只说一概不知。”

  罗修前前后后擦拭那只桃木细长勺,血迹可拭去,血腥味挥之不去,他皱眉,“扔了吧,这勺子是宋代木雕大家李英的心血,我找人花了二十金买下,藏了这几百年都没有见天。”

  他知道罗修是勾陈的得意弟子,但是他不晓得罗修出手这样快,即使没有勾陈的神力,要是罗修想杀他,怕是他连一句救命也喊不出。

  “只不过脏了,我觉着厌烦,你拿去丢了。”

  卿酒答是,缓缓离去,手上那把精致的小玩意被他握得几乎粉碎,总有一天,他要罗修也得到这样的下场,捏碎他的骨头一定比捏碎这个有意思。

  解罪人,无一不是大奸大恶之人,从前勾陈在,他们的灵魂困在勾陈手里,不得轮回,等到勾陈身死,这权利却又落在罗修身上,如此看来,这惩罚竟是无穷无尽,凡人皆有一死,奈何神连死的权利也不肯赐予。

  罗修一天不放他们,他们就是没有灵魂的尸体,死去就是灰飞烟灭,没有来世。

  战况焦灼,后魏刚开始并不是大邹对手,景道成率领大邹军队一路驱赶后魏。他一出战,战况开始扭转。

  涂山一战,后魏将士三万人,居然击败了景家军七万人马,景道成大怒,下令景仲等人率领一万人马夜袭后魏军队,蒙面小将似乎早有准备,埋伏六千人马静待大邹将士。

  景瑜不经父亲允许,偷偷和景仲参加夜袭行动,景仲自视人数众多,还未曾战场与锦钰相碰,自然不晓得他的厉害,禁不得景瑜再三请求,终于答应她带她出战。他以为他可以保护好这个小妹妹。

  草木呼啸,马蹄哒哒,灌木丛中不知谁一声“冲啊——”,景家军尽数冲入后魏涂山营帐。

  景仲派心腹防火烧光他们的粮草,吩咐景瑜乖乖跟在他身后,不许擅自行动,战场没有玩笑,眨眼间人的性命只如草芥。

  带着呲牙咧嘴面具的将军从容出战,景仲把景瑜交给身边人,一举上去迎战。

  景瑜同一众小兵厮杀,满脸尽是鲜血,她的手肘渐渐失去力气,杀人太多,她已经没有力气举起盾牌阻挡,每当敌人的箭朝她飞来,身边就会有许多人为她阻挡,她看着倒在身边的那些人,脑子里满是他们还活着时候和她吵闹的景象,他们有的是官僚子弟,有的是普通百姓家的儿子,甚至,刚才为她挡下一剑的男人,她认出是曾经被她打掉三颗门牙的米店掌柜的侄子。

  月光下,血流成河,静谧流淌于草木之间。

  空气中蔓延的血腥味一度熏得景瑜想吐。

  景仲不敌他,数十个来回竟然就败在他手里,他乘胜追击,死死咬住这个机会,预备将景仲斩于马下。

  景瑜对黍米大喊,“给我抢一匹马!”

  黍米一锤子砸烂马上一位后魏小将,把马匹送到景瑜身边,景瑜踩着黍米的膝盖,一跃上马。

  她拼命赶上去营救哥哥,黍米担心她受伤,一路斩杀一路跟随,就是不让任何人伤害景瑜。

  聂儿叹气,今晚的夜风真冷。

  千军万马自她身边越过,她实地参观了一场战争,温热的鲜血尽情挥洒,在这里每个人的杀戮之心皆被放大百倍,从前他们可能是孝顺的儿子,温柔的丈夫,慈爱的父亲,但是战场上,搏杀之间,皆是恶魔。

  景瑜忽然出现在他眼前,“我来试试你的本领。”

  “我不欺负女人!”他说。

  被一眼看出身份,景瑜气恼,一手持枪直刺他心脏。

  锦钰回马躲开,逗孩子一样和她打斗。

  景仲大喊:“景瑜回来!”

  景瑜才不听他的话,提枪赶马,使了全力对付眼前看不见真面目的将军。

  “我没有那么多耐心!”说完,纵马一跃,从她头上跳过。

  景仲迅速和将士撤退,但是刚才还一心想杀他的那人居然乖乖放他们离开。

  景家军一走,锦钰手下问道:“他们士气涣散,此时不追静待何时?”